- 時間：2024-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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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蘭州晨報
涇渭分明。
中國河流眾多，涇河算不得大河，可是在大大小小的河流之中，傳說中唯有涇河有龍王，這不得不讓人重新審視這條其貌不揚的河流——它富含人文色彩，民間傳奇，在中國古籍中留有異彩。
涇者，清也。
涇水之清，從“涇渭分明”處，自古盡人皆知。六盤山上出百泉，泉泉匯成涇河源，從六盤山東麓清冽而出，涇河有兩個主源頭，南源出于寧夏涇源縣老龍?zhí)?，北源出于固原市大彎?zhèn)，之后流經(jīng)甘肅平?jīng)鲠轻紖^(qū)、涇川縣，陜西長武、彬州、永壽、淳化、涇陽，在陜西高陵縣陳家灘附近注入渭河。
因其連帶陜甘寧兩省一區(qū)，惠澤上千萬人，被視為三省區(qū)人民的一條母親河。它是渭河最大的支流，長451公里，流域面積約45400平方公里，涇河流域位于中華文明起源與發(fā)展的核心區(qū)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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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成化年間，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覆沒涇川古城，大云寺也未能躲過厄運，更令人嘆惋的是從商周以來記載古涇州3000多年歷史的所有典籍全部化為烏有，但這段城墻遺址卻保留了下來。
唐太宗彪炳史冊的功績可謂深入人心，在涇河流經(jīng)之地，流傳的許多涇河龍王的民間傳說，都牽涉到他。
在涇川，有老人講李世民之所以在攻打涇川薛舉城之役中取勝，是涇河龍王幫助了他。實際上，在第一次征伐中，涇河曾發(fā)生過特大洪水，李世民的軍隊行動快，未被洪水吞沒全軍；第二次，是涇河提前結冰，李世民大軍得以順利過河，攻破了薛舉城。
因此，李世民對涇河特別是涇川段的涇河有刻骨銘心的記憶，封涇河為“敕賜涇水龍?zhí)焓プ鏉莸劬钡淖罡叻馓枺⒃诖私ㄖ脧R宇。
之后，隨之產生了“魏征夢斬老龍”的故事，這則在涇河流域多地流傳的民間傳說，被吳承恩老先生順手放在他的《西游記》里，成了“老龍王拙計犯天條”的章節(jié)，說的就是涇河龍王為跟神相袁守誠賭氣，私自更改了下雨的時辰以及雨量。這樣一來他就有理由砸爛袁守誠的卦攤。袁守誠言之鑿鑿地說龍王將會因為違抗圣旨被賢臣魏征砍頭，并告訴龍王要想活命就去找唐太宗求情。唐太宗夢見龍王來向自己求情，就答應了他，傳旨命魏征入朝跟著自己，使魏征沒有工夫去斬龍王。其間魏征伏于桌上睡覺，太宗不忍打攪，魏征一覺醒來，已于夢中將龍王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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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在唐肅宗年間，李朝威寫的傳奇《柳毅傳》中，涇河龍王仍然出演反派。
《柳毅傳》說的是書生柳毅長安落第，到?jīng)苤菘赐笥淹局杏龅揭晃荒裂蚺?，牧羊女自述為洞庭龍王的女兒，嫁與涇河龍王的兒子為妻，不料飽受虐待，被趕到?jīng)芎訛┥戏叛?，風霜雨雪，以淚洗面。龍女請柳毅回鄉(xiāng)時給她的父母捎一封信。柳毅做到了，龍女的遭遇惹得其叔叔錢塘龍君大發(fā)雷霆，風馳電掣飛到?jīng)芎由峡眨瑲⒙玖f，傷稼八百里，大敗涇河龍王，至于那個不爭氣的女婿——涇河龍子，則干脆被生吞活嚼了。而柳毅和小龍女沖破人龍兩界的阻礙，永結同心。
2004年7月17日，對涇川乃至平?jīng)龆?，都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柳毅傳書”特種郵票在涇川縣舉行首發(fā)式。涇川成了人們最喜歡的“柳毅傳書”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地。
在涇川，發(fā)生在詩人李商隱身上的真實愛情故事更打動人心。
李商隱除了《安定城樓》之外，在涇州還留下了《瑤池》《錦瑟》《無題》等諸多詩作，只是這些詩的主題全部獻給了他的妻子，他在涇州收獲了愛情，卻又在中途痛失了自己最心愛的人?！鞍蓑E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因這些詩句，涇州古城殘存的城墻，似乎仍然籠罩著一層迷離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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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以渭濁，湜湜其沚?！薄对娊?jīng)·邶風·谷風》中如此描寫涇水、渭水，這是對“涇渭分明”較早的描述。滄海桑田，歷經(jīng)數(shù)千年，這一奇觀仍然展示著大自然的神奇魅力。
在沒到西安北郊涇渭交匯處實地查看“涇渭分明”之前，在涇川縣城邊的大橋上有幸看到了“涇汭分明”的奇觀：從橋上看回山的方向，山左側的川原上流過來的涇河支流汭河和右側遠道而來的涇河在回山前的淺灘上匯合在一起。奇特的是它們在交匯的地方有明顯的分界，左側的水色清亮，右側的水渾黃。
和在涇河源頭涇源看到的清澈溪流不同，自此一下，涇河水系深切于黃土丘陵和高原地帶，造成河谷狹窄，在涇河下游的陜西境內甚至切割出來眾多的峽谷地帶，多險灘、瀑布、急流。
在“涇渭分明”之前，描繪涇渭交匯景象更早的文字是《詩經(jīng)·邶風·谷風》中的詩句：“涇以渭濁，湜湜其沚?！痹谔拼鸥?、杜牧等人的作品中，抑或言“濁涇”，或謂“清渭”，至南宋，陸游詩中亦稱“清渭”?？梢姡瑥纳瞎诺教扑卧?，大家都認為“濁涇清渭”，直到清朝，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提出異議。他在翻看《詩經(jīng)》時，很不滿意“涇濁渭清”的說法，特派陜西巡撫秦承恩進行實地考察。秦承恩考察后，在報告中寫道：涇水“其流與江漢諸川相似”，而渭水“其色與黃河不甚相遠”，“至合流處，則涇水在北，渭水在南，涇清渭濁，一望可辨。合流以后，全河雖俱渾濁。然近北岸數(shù)丈許尚見清泚，過此七八里外，清濁始混而為一?！?/p>
于是，乾隆皇帝在他的《涇清渭濁紀實》中明確宣布了與前代文人墨客們相反的觀點：涇清渭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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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地理學家史念海教授對于涇渭清濁的歷史演變進行了研究。他指出，“涇渭兩河的清濁問題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薄按呵飼r期是涇清渭濁，戰(zhàn)國后期到西晉初年卻成了涇濁渭清，南北朝時期再度成為涇清渭濁，南北朝末年到隋唐時期又復變成涇濁渭清，隋唐以后又成了涇清渭濁?！?/p>
史念海教授認為，涇渭清濁的歷史變化，與當?shù)刂脖坏谋４媾c毀壞以及水土流失是否嚴重有密切的關系。不同歷史時期在涇水和渭水上游地方開發(fā)程度的不同，導致了這兩條河流含沙量的變化。比如秦漢時期，涇水上游地區(qū)接受了大批移民，農田面積的增大，森林的砍伐和草場的破壞，使得水土嚴重流失。涇水上游的馬連河，當時稱作“泥水”，可見河中有大量的泥沙。南北朝時期，北方游牧族南下，農耕族內遷，大片耕地轉變?yōu)槟翀觥?jù)《水經(jīng)注》記載，“泥水”在當時已經(jīng)改稱描繪相當寫意的“白馬水”。可見涇水上游植被有所變化。然而到了唐代以后，涇河流域承受了更為沉重的人口壓力，森林破壞更為嚴重，涇水又轉而渾濁。渭水流域植被變化對河中泥沙量的影響，也有同樣的規(guī)律。
涇川縣城西北部的田家溝水土保持科技示范園，驗證了史念海教授的觀點。
在路邊，我們看到的是整齊如斧削，參差如佛指，高聳入云的“千年土箭群”和一段厚達百米億年地質標本巖，園方工作人員說，它們記錄的正是涇河流域水土流失帶給黃土高原巨大侵害的歷史。盡管田家溝在2011年已經(jīng)成為4A級景區(qū)，但實際上外人對田家溝的了解并不是很多。這里的美麗景觀不是上天賜予的，它繁密的林草完全來自涇川民眾20多年的人工種植。在田家溝流域，累計完成水保治理面積41.05平方公里，治理程度達到了82.6%，有效防止了水土流失，形成了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由田家溝再聯(lián)想到千百年來涇渭清濁的演變，對今天的人們，絕對是很有意義的啟示。
文/圖?奔流新聞·蘭州晨報記者?劉小雷